阅读: 18 发表于 2024-09-21 22:19
震后第三天，蔡永斌还埋在废墟里，他的哥哥站在已完全塌陷的屋顶上说，弟弟就埋在这儿。
震后43小时。孩子的遗体找到了。阳光强烈，苦痛弥漫的中午。
这位年轻的母亲，带着两个孩子，徒步离开山村。
原标题：伤痛龙头山
一、失亲
在直升机卷起的灰尘中，赵德昆紧紧闭了闭眼睛，用沾满泥浆的衣袖擦拭泪水。他身上的白衬衣已染成黄土色，手指甲都秃了。 8月3日的雨夜，他在废墟里不停地刨挖，那天晚上，他在另一栋楼里救出了脊椎受伤的妻子，但5岁的儿子，至今还埋在镇政府职工宿舍楼下。
中午1时许，烈日炎炎，救援人员轮换着去吃饭了，赵德昆爬上废墟，说，“我要去看看看儿子。”他下到挖掘机挖出的土坑里，无望地呆立着。地震已过去将近48小时，今天，废墟下已探不到生命迹象，他心里的一丝希望已渐渐熄灭。想到还有3天就是儿子的5岁生日，他忍不住哭了。
赵德昆是龙头山镇民政所的工作人员。地震发生的当天，他在镇政府加班，妻子带着儿子特意从县城来镇上陪他，儿子去了镇政府宿舍找小朋友玩，结果埋到了下边。
龙头山镇镇政府在此次震灾中伤亡惨重。除了办公大楼的主体还遍体鳞伤地矗立着之外，旁边的派出所和民政所楼已全部塌陷，包括派出所所长在内的4名民警遇难。在另一间办公室，5名工作人员中只有一人逃了出来。而职工宿舍楼因建筑老旧，毫无抗震能力，全部倒塌。加上家属，镇政府有10余人遇难。
如今，在镇政府，除了留有一位工作人员在废墟上看护着可能挖出的政府文件之外，所有的人都已到周边的地方救灾。据了解，龙头山镇下属的11个村，除了两个村灾情稍轻之外，其余散布在周边山区的村庄，土坯房几乎全被夷为平地。
二、救援者
被四面山水环抱的龙头山镇，原本是个风景秀丽的小镇，如今满目创痛，老街上的民房几乎全部垮塌。在72小时黄金救援时间没过去之前，救援人员还在坚持着。在通往镇政府的老街上，一段50米之内的道路上，来自中国救援队、云南消防等3家专业救援队在同时进行。在其中一户，30多岁的蔡永斌还埋在下边，他的哥嫂都等着。而在近旁，一名10岁的男孩还埋在里边。
为了找到还埋在下面的这个10岁男孩，中国救援队的队员们已在废墟上作业五六个小时。中午时分，孩子被找到，但已没有了生命迹象，救援队的队员在做好周边支撑后，下到里边，最终在中午12时许，将孩子的遗体从废墟中送了出来。废墟旁，年轻的母亲抽泣着，孩子的父亲嗓子嘶哑，喊人拿来一张床单，说要给孩子遮一遮太阳……
这是被苦痛笼罩了的中午，夹竹桃树上的红花，在废墟的尘土中颜色暗淡。
三、建筑
一位现场的救援官兵告诉记者，他发现倒塌的房屋基本都建造在坡上，地震时滑坡，建筑直接塌陷。而大部分塌陷房屋都是土坯房，或者没有水泥支柱的砖混楼房。
在接近镇中心的龙泉村，50岁的王顺兰站在自家门前哭泣。她家的房子是借钱五六万盖起来的，如今钱还没还，房子又倒塌了。“再也翻不过身了。”她哭着。地震发生后，她还想把自己家养的两头猪拉出来，但房屋倾斜着，也不敢进去。
在赵顺兰家附近，有一栋房子，除了房屋裂缝外，框架基本没有受损。56岁的李开新说，2012年盖房子时就考虑过防震的问题，但毕竟家庭经济有限，只打了1米5的地基，不过这已经让他的房屋在这次地震中基本保持了框架完整。
在镇上，一些重要的建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。其中受灾严重的是乡卫生院，一楼二楼几乎塌陷不见了。当地卫生局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有4名医护人员死亡，卫生院院长也是自己从窗户中爬出来逃生的。如今还有一位医护人员埋在里边。所幸的是，当时的病人都在二楼之上，因房屋框架基本保全，没有人死亡。
参与救援的朱似林告诉记者，2004年的“8·10地震”，他的家乡茨院乡受灾严重，距离震中只有10公里。灾难后，村子里80多户人家，有69户需要重建，也算吸取教训，重建时大家盖房子普遍比较结实，这次地震虽然也比较严重，但他所在的村庄几乎没有受到影响。
他说自己家盖房子时，地下挖了5米，浇灌了钢精混凝土，房子基本上能抗震，但这样一来，经济压力也大，价格要翻甚至两三倍。而这边的老百姓普遍较穷，要花二三十万来盖房，还是很大的负担。朱似林说，自己在滇南住过，当地的房屋用木头搭建起来，基本不怕地震，但放在这边不太适合，因为鲁甸这边木材并不充裕。
四、离开家乡
昨日上午，走在通往震中的路上，不断能看到有灾民往山外走。家园已毁，很多人只有随身的衣服，连基本的换洗衣物都没有。
46岁的杨艳辉带领一家人走在出山的路上。她家在八宝村，家里房子全塌了，还好当时家里人大多都在地里采花椒，家里基本上没有人伤亡。地震后，因道路损毁，他们自己绕山而行，原本半小时的路程，走了五六个小时才到了镇上。在镇上停留了一晚后，现在继续往山外走。
而对有亲人遇难的家庭来说，遗体的处理是很重要的问题。一位救援者告诉记者，在救援现场，要求遗体统一集中，再送往昭通殡仪馆火化。然而，因为路途时有阻塞，殡仪馆的车很难及时到达。昨日傍晚时，在通往鲁甸的路边，专门开辟了一处安置死者的遗体。有二三十具遗体等待着被搬运，但殡仪馆的车还堵在路上，暮色中，有家属为亲人点燃了香纸。
事实上，对很多有亲人离去的家庭来说，突如其来的地震将所有财产都掩埋在了废墟里。很多家庭，身边连一颗粮食、一分钱都没有，已经没有了自己安葬死者的能力。
朱似林所在的小分队昨天搬运了8具遗体。他告诉记者，很多家庭都会来人帮忙运送遗体，但也有家庭，完全没有了这个能力，例如昨天有个家庭，一家五口中4人遇难，只剩下男主人，只好来请他们帮忙运送死者遗体。
昨日上午，在通往鲁甸的山路上，30多岁的李昆鹏（音），护送着妻子和儿子的遗体下山。他等不来殡仪馆的车，只好自己和亲人们一起，带着亲人，离开这伤痛的家乡。